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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子

這是一場被世人默許的屠殺。

它悄然無聲地在世界各地進行。

受害者無數,本人卻毫無被害的意識。

 

殺與被殺者,誰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。

不會重來,沒有重來。

 

一 崩塌

  為期十四天的格木比那儀式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天,祭司大人佇立在祭祀場的最高處,為倒數第二個儀式「治」誦讀著只有祭司一脈才知道的經文:「噫嘿嘿啊社社卡……那那沙社社木……」

  巫師不同於祭司,他們在祭祀典禮中是輔助的角色,主要負責表演傳說中先祖們的偉大事跡。他們當中有些人在模仿先祖多隆依列騎射的英姿,有些人則模仿巨獸被打敗倒地。

  「治」進行期間,所有族人必須保持崇敬先靈的心,既敬且懼地祈求先靈讓過去一年間離世的族人轉化為善靈,並讓他們歸祖。熾熱而澎湃的情感讓我們雙目發直地注視著高處的儀式,嘴部不自覺地張開,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,臉部肌肉也在微微抽動,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。

  驀地,祭司大人把祭器朝東面大力一揮,巫師聽到指令,當即把大量鮮美的農作物貢品投到篝火裡。

  「呵啊!」祭司大人大喝一聲,我們全部朝東面跪拜。

  霎時間,只剩下祭司大人誦經的聲音。

  不知道伏在地上多長的時間,祭司大人才宣布「治」儀式已經結束,並讓族中婦女、未行成年禮的孩子先行回村。

  ──除了負責祭舞的我。

  「多尼,準備好了嗎?」祭司大人──同時是我的阿祖父──神情肅穆地問道。

  「是的,祭司大人。」我身著七重衣裙,掛著品種繁多的飾品,一步一搖地走近篝火。

  接下來是是次祭祀的壓軸儀式:「尃」。

  在儀式開始前,我抬頭看向天空。黑壓壓的一片,沒有風兒吹動雲朵,景致像死一般寂靜,真是適合超度族中亡靈的氛圍。

  我輕輕吁氣,半舉雙手,擺了起舞的姿勢。我左手垂著白色的輕紗,代表陽剛;右手垂著黑色的輕紗,代表陰柔。

  在我動作的同一時間,巫師已經把準備好的公羊和母羊抬起,長棍墊在公羊下面,一下下向前頂撞母羊身上,模仿交合動作,旁邊又有個巫師在模仿羊的叫聲。

  我離篝火只有五步之遙,烈火燃燒柴枝的聲音很響亮,篝火在添了柴枝後燒得更加旺盛,彷彿一路燒至天際。

  一切準備就緒,就只等祭司大人張開雙臂、一邊規律地抖動祭器一邊誦讀新一輪經文了。

  然而祭司大人始終沒有開口。他背向東面,視線落在人群之中。族人漸漸留意到情況有些古怪,但是儀式進行期間是不能發出聲音的,誰也不敢議論,只能茫然地看著祭司大人。

  「抓──」

  「啾──」

  眼前一幕迅速得讓所有族人都措手不及。就在祭司大人高聲喊出聲的瞬間,我看到像是極小型、如箭般又不似箭的東西飛閃,落在祭司大人的身上。

  那個總是嚴肅地教訓我、指導我的阿祖父,直挺挺地向後倒。

  祭祀場的最高處臨近峭壁,顧不得祭舞和儀式,我飛奔過去,但是距離還是太遠了,我眼睜睜看著獨立於高地的阿祖父掉落。

  眼前一片模糊,是淚水還是其他,在我弄清楚之前,我的意識已在一片紛亂中墜落在黑暗中。

 

(待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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